2014年12月17日 星期三

《關於以太》008-014

8.
沿著海岸一直面對浪
翻起的姿態總有著無可躲避的惻隱
印證我們浮起的狀態多麼虛無
據說一個城市毀滅的瞬間
就是街道充滿熟練的外來者
他們也在潛浮 比我們更快速
穿過爆開的人潮
從賣藝者手中接過
不停翻滾的猴子

9.
他說許多年前已經來到這個地方
穿著藍色大衣 以一身白皮膚
交換黑皮膚。深入
不曾移動的山區。沿途收集石頭與話語
指出通往博物館的路 由昔日的一世
變成今時的幾天
在部分館藏中我們看到他的手指
刻在已經風化的玻璃框邊
就算是透明
亦隨時間有所深淺
剩下指紋的顏色
如當日他攪拌的那杯咖啡
在冬日間愈喝愈紅

10.
──記Frida Kahlo

是抽象的 這個名字
有著不同革命的解釋
也是地方 或被誤會為另一個單詞
近來被解釋得太多了 唯有讓她
自我重組意義 如果我們認同
意義是可以再生的 就像她所失去的
未站起來 便被抱著走
有人自願成為她的雙腳 有人
在玻璃的反射中找到她的雙腳
移植那些紙做的魂魄
抽象的人唯一的武器
就是易於走失
而繞來繞去我們都不過成為
一面旗幟舒展的方式 或許這就是所謂
我們都不可能融入畫裏的
基本原因

11.
他們說曾經遇到一對遊客
為他們寫下中文名字
奧克善比約 我們只能想像是一個圓型
吊在一條銀色的鎖鏈上
在我們身後就是已經停駛的火車
他們戴著的矮帽總是讓人狐疑
到底甚麼方向才是西部
未曾困惑於歷史的他們
拿出狼皮做的錢包
關於土地的問題一直無法以袋子的大小衡量
放置文明的方法是把一塊完整的皮
割出一格
又一格

12.
巡遊未開始之前
我們只看到這個城市的顏色
略為深暗的舞榭
曾經嘗試了解舞步
只是被引領的舞者嫌棄
晚上燈光如黃昏
走在石板街如一齣活地亞倫的電影
只是我們都太矯情 無法記住
了解太深只會像一場賭博
看球碰上網後掉向自己
還是對方
然而這都無關輸贏只是結局
我們到底要跟隨隊列向左跳
還是向右跳

13.
沿路點盡燈光 不聽使喚
多深的下墜才能了解
除了膚色、語言、直覺
抬起頭便看到通往貧民窟的小道
摩托車一樣高大的狗
迷路的覺悟之一是生病
就像時間打了一個岔
而我們總是執著於選擇
像過去從來不曾回頭一樣

14.
換了座標與對稱軸
某些人眼中不過是換了遊客和土著
距離文明已經一段時間
以至忘記文明的著色或觸感
這個單詞又是抽象的
我們只能憑空咀嚼 因離地
感到優越
而那所昂貴的旅店
尚未活化的行者
通通在螺旋樓梯中慢慢漏水
倒在床上 以為沿著水管攀爬
就找到布宜諾斯艾莉斯的心臟
然而我們不是血液
無法帶氧
不及物
只能獨善其身

《關於以太》001-007

1.
記憶中第一個遇見的
是一個黏了假鬍子
滿身羽毛的男人
他領著我們穿越巨大的特奧蒂瓦坎頭像
披一披衣 便拐入石室
倒瀉的遺址中有一條傾斜的甬道
手執法杖的男人一踢
我們便從祭壇滾落 抵地
回到故鄉

2.
漫長的黑夜黏滿瓦礫
眼睛向前背對著地行走的
我們就像死前的克利
據說只需要一條鱷魚的脊骨
就能創造大地
當我們在河流上領悟
分裂是存在的唯一本能
所有動物便各自攀上自己的時區
適應自己的時間

3.
是一間黑白色的房子 距離
紅藍色的貧民窟只有幾公里
每天早上我們借用租客的貓
了解自身的離地有多像
遊行及集會
遙遠的插一支旗 就度過上午
另一半回家的腳步總是躡躡 只有
敲門的聲音隨年月濕了一公頃
而我還有夢中觀光
奢望一隻貓就是生存的所有秘密
莫衷一是

4.
兩旁草地有人做瑜珈
於是我們想像繞圈跑的我們不過是
一張旋轉得太快的毯
有人在旁邊單桿
輕易而舉地撐起自己
有人說天空流動的速度
不過是一兩段被批准了的廢話
打著官腔我們就度過了日復
一日之內可以經歷許多漫無目的的行走
像進入運動場時與警衛交換眼神
有時趁著夢還是暖的
小瞧遺忘的速度
冷卻就像兩個人把一張床分開兩半
敏捷迅速

5.
以幾乎陌生的肢體
與陌生人穿入被過度開發的民族區
每一張面孔都習慣了我們即便
我們從來都未見過面
獵奇者像找到歷史的側影 當他們
放下銀幣
就如放下落難的扉頁
我們總是過度詮釋彼此的樞紐 窮極
而上溯 他們背對的大草原
瘋狂生長的石頭
與天空同步的枯黃
究竟是那一陣牛吽聲已經穿越
還是我們的呆滯早就被吞食
模仿得起勁的時候
所有人都忘記了城市

6.
帶著遷移者獨有的法令
偌大的酒店藏著一個小小的手工房
擺滿手造的神明以及法像
在一次語言不晦的交談中 她領著我們
敘述一件似懂非懂的瓦瓷
我們的命運
種種神秘的耳語形式
閉上雙眼 繞著我們
輕輕拍打背部
留下祝福以及一個民族碗
我無法摻進她的歷史只能明白
一所被現實鍛鍊得陰冷的房子
總有其不可磨損的軸心

7.
天亮之前 我們抵達Casas
細小而呼吸的城鎮 一切
就像車票那樣簡單
翌日我們就把一切繫在馬鞍
帶著黑色瞳孔的小孩牽著我們的馬
興奮地說不可理解的方言
我們由大路走到小路 白色的馬一邊跑
一邊排出剩餘物 他們笑著
叫我們看如何在馬背上站起
碰上敘述的牆時 我們就停駐在他們的背
唯一的真相是在石礫上顛簸
當馬匹嘗試瘋狂地走失
我們便排成一列 魚貫前行
唯一記認
只有那座新簇得近乎荒涼的教堂
高聳得不成比例的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