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世價值的本土形式？》

對一些悲傷的事我們除了展現
悲傷。同時表現更多的
飢渴，集中在一起討論一件永遠不會被弄皺的衣服
顏色的深淺。不抱有立場只能被畫框複印而無法
遠離現場。儘管你找到一個水池並發現當中的藻
被魚咬傷。

我們豢養大量的水讓透明一直深湛
所有物種可以像螺絲沿適當的紋路邊嗆
邊進來。帶著受傷的軀體。
翌日我們都失憶了只留下軀殼，也無能為力
把身體如場域展開。唯有失望
帶著魚和水藻的壓力並讓自己首先承受牠們的
缺氧
帶入一個光和雲互相測試底線的氣候

離開的人如果意識還留在大宅。當我們說沒落
原來沒落一直是歷史的所有物。
只有擁有的人才有資格。我們如果在冬夜
發現一個人已經分成兩半各把與對方的聯絡
埋入一棵枯死的樹。
還剩下甚麼去讓一個無權統治自己的人哭泣
或者快樂？

Mew

＜Mew＞

穿越脊髓

側臉和歌唱時吹出的氣息

扣鈕讓一排胸骨如酒吧倒懸的玻璃杯

只有那像反射的燈光讓我看到杯邊的一顆星

直到最後我還未能徹底吸收一個夜晚

身邊人丟下麵包屑餵養鴿子

那種冬日層次豎立了不久即告淪陷

就覺得要藏起來畢竟這方面的冷

需要一個發亮而荒廢密室小心裹藏

並寧靜

直至拉下弦線讓鬧哄哄的因子迸出

連感覺都丟掉

才能把一切都還原成一條直線

私密而穩定地持續

像鐵軌一直延長地唸誦這個字

＜週記＞

把日子都磨乾了

還沒有找到一句話

像豆子般發芽

就即成個體生命

循環往復都只看到一把斧頭

在做夢

有人把我強留了

有人對我飄落的姿態不滿

日光種我於地

如一件難以消化的塑膠

溫度強行築起方向的概念

把一切都吹入森林就即保密

就算再多人闖入

遺下鞋子 把自己掛在樹上

也不能把靈魂埋入豆莢

亦沒有沉默將茁壯

鼓起腮子

冒出如受傷的

那種堅硬的紅色

＜戴珍珠耳環的少女背影＞

日照滴了三點

茶濃得像墨

不再咬著餅乾看書

一直坐在閣樓等待

抽起靜止的棋子

排列黃糖的次序

發現偷瞄自己的人

大口大口呼吸

把自己裝進大笨鐘

椅子剩下左腳

筆記本剩下白紙

嘗試抬頭把一個片段鎖住

侍應的臉印在玻璃杯

日光的眼珠遺留在杯底

＜繁花直至枯萎＞

也許點燈 也許

是畸形的領悟

當有人站在盲點並指責

你在最注目的地方隱藏自己

在一條大街循環往來

也不能使之翻起並覆疊

而咖啡店只在轉角出現的傳言

那一晚我帶上言情小說

捲起了菸被吹走了紙此等

顏色豐富的意外

世界唯一沉溺的可能

就是盡可能迎合所有人

一杯茶與葉互相攪混直至

水面倒懸的清針

無窺覽全相的氣力

無道貌岸然

＜生活的革命＞

回頭之前

想著記得要把茶泡好

放在大石上

慢慢壓縮入石心

我們的遊歷

也漸漸放涼如一隻

出沒屋簷的貓

要做些緩緩而清晰的事
便不能自抑地看著一路走來的腳印

有一個人 剛好

在消失之前出現

用來祭拜的餅乾粉碎了

冗長的木椅乘著一系列影畫般的暗光

帶著一個唯一被允許的眼神去瞥

自己根本不想帶走的東西

時間在積塵的房子維新

Silence

──給B

背面是椅子

前面是人影覆沒的海

我們差點把昨天紛亂的街角

剪在水面

就借喻一個特別適合回頭的小女孩

問一個簡單問題

讓答案湧來湧去而我們

只是怔怔看著

如果接合的時刻

不過是一面磨平了的懸崖

我們沿沙灘走一圈牡蠣

坐在早已安排的長桌

被浪擒抱

海鹽淨身

天色與時間堆疊

我們的身體碰撞出顏色

＜謀殺＞

低頭沉默

把自己放在儀式的途中

像一輛摩托車重覆經過

公路革命的發生地

有風聲是必然

它們會替我們罩上耳套

拐彎時

我抄起了另類的剝落

一種深藏豆筴

銀線般黏濕的歲月

只能用佈滿咖啡垢的嘴巴咬斷

不是所有下降的趨勢都像衰草能隨時調整

衣角一般翻出來能輕易摺入去

於是我們擠滿蜿蜒的山道

掩埋一抹已經淡得發紫的綠色

從腳步勾出一些蛛絲

繞室而漫 有邊無際

等待框框固定下來

等待誰人給我一口溫柔的鎚子

滅聲

於無跡

解剖

已經許久沒有寫

在多餘的日子

我把沙發浮出來的肉粒逐份分入

雨水叮噹的玻璃盒

緣自一場生澀的問候

我們也終究 被木門迷惑

往關閉的方向尋找點燈的可能

便看不到光正沿著我們途經的路建設

新的迷宮 咿咿呀呀

被雨雲的路線切割後

濕潤得

如一把拉廢了的二胡

高亢、矮腳

漫不經心

＜囤地＞

我們總在關門之前聽到關門聲。
對感傷的紋理形成螺旋形的理解。輪廓

在七月的記事簿已是火一般的存在，並遙遠
我們握著不被體諒的筆開始設計一套易殖的遊戲
不用擲骰子就能行走。
等到摸清楚彼此的底細我們就去旅行
重覆鑽入一個殖地者意會不到的地方

歧路難

惰慢的夜，我結束一頓餐膳
為找到繩索的人歡呼。趁夜，他們就利用鞋子積存的深度

蒙混天色，雖然在睡眠中雨水還是會襲來。
騎上馬車，越過邊界。用殘如燭台的捲心菜
捥著那份農藥過量的文件。
不是石頭已經散開，不過是學習摧毀一些小物
鴿子已經鋪好種子，有意思的人都搬好位置
路程與革命一樣尚待審議，雖然死物已經統統中毒

晚上他們抽起一些潮濕的地方又說起了霉
越過邊界的日子每日有不同的使者潛入抹韁拉韁
 抹乾細物，我開始為收拾行裝而確實剜著質感
在長久地串珠般墜裂下來，也不過是說得漂亮的修辭。
正如搬到新的區域，開始新一輪辯論的他者
我著力塑造那浮花一般的臉，便進入角色。
想起一杯麥芽酒，好幾個晚上曾經摸著杯底
為自己還沒有睡意而驚詫強盛的生命力
用錯地方的都排錯了比喻。拐入深諳偽裝景深的區域

他們留下只會用響音發聲的邀請函。
在風雨中磨擦言論的重點，審議待議的題目
並必須先拗直前設，投擲火粒。
於紙牌中旋轉出一個要唾棄的人，確認他為數字。
若對這種技倆了然於胸，又怎樣？我還是必須繼續抵達目的地
嘗試為他們做過的事立墳，遠目。
送走一些停頓的大氣和水花。

《虫禍》

是最炎酷的七月。所有遷移者幾乎都追著一顆晨星

那是沙漠長成風暴的時候，攬抱一棵椰子樹便想自己曾在偌大的綠洲生活

時辰八字並不吻合，風水也沒有如期搬運

一種沉睡的方法覆蓋另一種沉睡方法。被抄起來的沙子

都被當作飛蝗。噬食不同從季候裏殘留下來

異目者的精神體。如是一張圖也可以鋪展開成腦髓

如是腦髓亦可類化成一張地圖。他們就憑著那一個點

催促自己進入監獄。

我不會噤若寒蟬，同時覺得說話變成劇烈的負擔

如同嘴巴已經排滿幾十年後將要吐成的咳嗽。核子裏

趨向毀滅的光。我也想抓著一個飽食文明煙火的人

詢問其他族員下落，是否在洪流中已經徹然無法翻身。長出

外八字的腳丫

清晨，無法確認的昆蟲屍體被鋪滿一地，死死的

釘著所有遷移者的路線。他們是要回到歷史的暗頁中

可隱身衣已經被全部偷去。他們還不知道

在玻璃瓶子外面探頭張看的正是我們

這一群膽小的文明者吞吐帶異國的促音感懷

並為哀死的蟲子掉下傾斜如茅房的分泌物體

午後的房間／一杯攪拌／中的塵灰

＜覬覷＞／揮劍

沿途想望，已沒有足夠一切撐起
我放下木筏，秤量體重，能讓所有水泡
浮起就讓它們依理想的方向
爆破無法控制堅決摸著
流動的成色，如果是那樣晶瑩
發光之前，我們已踏入樹林陽光已成為入侵者。
昇起火，堆起話絮，吹響四週
鼓動的髓。我帶著一個被覬覷的謊言
樹枝反覆划碎鞋底的紋理──我們就開始拖沓
分開。安穩靜止地 
如一片過度記誦的樹葉
如水進入水


＜歧路＞／陳蘼

透露出愛的人都發光了
手中的線　愈拉愈長
我帶著一個被覬覷的謊言　
畏風而飽滿的懷著你不要的小孩

她聞起來像一小截
沒有人偷過的海底隧道
她打瞌睡　也打呼
你開的車光明正大
像她理所當然的鼻病
她總是那麼理所當然
你總是那麼理所當然

願意有更深邃的味道
當你背著我開進自己的耳洞
是的，鐘乳石他們看來欲言又止
我是被徵收的海水一片
海底的魚（當時我仍擁有雙翅）
不對牛彈琴

＜理所當然＞／揮劍

當你背著我開進自己的耳洞
總是那麼理所當然

在最潦倒的廣場莫名奇妙
撞倒一堆倒角鏡
看著自己躺在一輪鋪滿樹葉的汽車

戴上有色的隱形鏡片
差點認不出那側面
就是鑿開所有獨立空間的兇手
溫柔地認知
透露出愛的人發光了
我便可以放下

在舊物店發現的吊床
仍然殘餘
分開一半的睡眠熟悉如一張
依序混亂的地圖
路線著更深邃的味道
近乎修辭的折返


＜食髓知味＞／陳蘼

每逢節日就感到一塊布
逆著光我看見自己全身的洞
風是別針
我身上全是別人的祝賀
看著自己躺在一輛鋪滿樹葉的汽車
我沿著河流滾成石頭想像遠
比現實便利
有人從我身上踩過
我聞見了你聞過的早晨和街頭
你為什麼不花一點力氣
就傷害我
讓我深刻或尖銳
讓我著迷於騰空去愛一個人
一不如二
你要成為一條河就要有撩人的本事
流利過我全身的洞
在我腳踝上刺青
溼答答地哼一首傷風的歌


＜接下＞／揮劍

我聞見了你聞過的早晨和街頭
我聽見了
你用指節拗開自己想像
需要的分秒。滴
要成為一首歌就要有傷害人的本事
答。在漸漸變成環狀的手臂紋出套路
經歷發炎
鬆出來的空間裝填唬人的能耐
讓我深刻或尖銳
讓我完全融入上下上下的節拍
提起木桶
就知道假裝積極面對的方式
就知道下游的時候
這個方法已經有人走過
陰影忙著哄騙一顆小石子舖開
我們小心翼翼流淌
讓身體風乾的地方都摸到水花


＜殘念＞／陳蘼

靠在陽台上整整一天聞著風
抱著自己的膝蓋像一只書籤備忘
在某本書裡背上寫著一句
「就算沒人愛你也還要面對無數個自己」
直到曬傷，雲還是沒靠過來
捲起一支菸
你用指節拗開自己
想像被燙傷的疤「就算●●愛你」

為什麼你聽起來像是隨時就要下雨



＜懸念＞／揮劍

你聽起來隨時會下雨
繪畫海岸線那種紛擾或歧路
晚上我們一起外出
帶上變色龍和左手輪槍
過份輕易抵達一個地方
並沒有說服力
平置於沙灘有人掉下來的瞳孔
比較乾澀。
其實我也易於敏感疏於提防
外出之前忘記暖開
身體唯有按下扳機。推響凌晨
第一截出沒的時間
抱著膝蓋像一對摺起來的書籤備忘
彼此身上的文字
毫無防範地曝露於外
直至曬傷


＜斷尾＞／陳蘼

過份輕易抵達
一個地方並沒有
說服力
讓自己開成一片雪地
你只想白
白還不夠
有人走來就咬他
給他紫色的糖果和裂開的闌尾
讓他有一天可以重重的
將你放下
就淡成他最淺薄的
一棵櫻花樹
每年都要離開自己一次
那是她最接近自己的
髒的日子



＜My immortal＞／揮劍

低頭的時候
你正好穿越
燈芯一排排變成液體的
揭開琴譜
發現一個人正建築公園
如是我放入許多陰影不全的孩子待他們
跳。就渾圓作一個壞了時間觀的蒸氣球

就淡為最淺薄
摺瓦狀的礫土。砌圍牆
砌尾音，砌
聽到音樂時向下點的下巴
動作回溯得太盡緻
無法褪掉梳理好的舞衣
於是舞步無法變得凌亂
於是你嫌棄
我太完整
如一幢冷靜而貧窮的大屋

騎腳踏車的人反覆將我
從風景拉出來。化成軸心的想像被一個匿藏暗巷的襤褸
突然的覺悟而破敗
如今我只是想從宏觀的角度確認
寫入邊界的東西是否都應該被喊作
地圖。是否無論怎樣都應該有被狠狠跟隨
永不質疑的品德



＜讓我微笑＞／陳蘼

騎腳踏車的人反覆將我
從風景拉出來
突然鬆了一口氣
我終於長成愈來愈窄的人
讓路給樹
讓樹給影子
讓顛倒的沙漏顛倒兩次把
腳伸進去
長出淡淡的毛細管我們
我們吃土並且決定好了就一起往下流
緊緊咬住彼此的腳趾
感到粗糙的甜蜜
像一隻蜜蜂吸食自己
那種疼痛必須
用尿液解決
唯有這種傷口是花粉症的過敏
唯有花開的時候
不屬於自己



2013/05/10~2013/05/23